裴珩却摇了摇头，道：“你别说话，听我说好不好？”
厉采薇看着男人漆黑的眸子，只觉得从窗户外面洒进来的银白色月光到了此刻都变得十分温柔起来。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绷着脸道：“那你说吧。”
裴珩思考了瞬间，像是在组织语言，而后在厉采薇紧张的等待中开口说：“我的眼睛看不见，虽然我的家族已经很卖力在寻找眼角膜的资源了，但是到了现在却一无所获。”
厉采薇的表情僵了僵。
说起眼角膜，对于厉采薇来说也是一段十分不好的回忆。
裴珩也像是察觉到了厉采薇的失神，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着厉采薇的眸子。
薄凉的指腹划过眼睑，厉采薇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么多年了，这可以说是裴珩对她做过的唯一亲密的行为了。
厉采薇明明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沉溺于男人突如其来的亲近，毕竟到了最后都只会换来失望。
但是在此刻，厉采薇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纵了自己。
“眼睛看不见的话，我就察觉不到你的表情，你伤心的时候我可能看不见，你快乐的时候我也看不见。我没办法对你的七情六欲感同身受。看不见的话，等你受伤的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我也看不见，没办法替你出气，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你的累赘。”裴珩认真地说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了仔细的斟酌。
厉采薇本来要发火的。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的结论就是他们两个人绝对不能在一起，叫她放弃。
可是在此刻，看着男人如此认真的样子的时候，厉采薇却发现自己居然狠不下心肠去打断裴珩的话。
只能任由裴珩继续往下说：“之前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们在一起，你可以忍受这样的我一天，那么你可以忍受一辈子吗？所以我总是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们没办法走到一起，至少在我的眼睛恢复之前，不行。”
听到这里，厉采薇再也忍不住，直接打开了裴珩抚摸自己眼睛的手。
大声地说起来，道：“裴珩，你总是这么自负，总是不问我的意见，就直接帮我做选择，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面对这样的裴珩，他们两人是否能够走下去，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替她回应。
就算是厉承骁也不行。
为什么裴珩却觉得自己可以？
厉采薇想着，简直快要忍不住自己到了嘴边的冷笑。
没想到裴珩却再度开口说：“对，我的确是没有资格替你做决定，所以现在，我把做决定的权利还给你。面对这样的我，你还愿意，陪我一直走下去吗？”
厉采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是欣喜，但是更多的是愤怒。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裴珩能够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之前残忍地剥夺了她选择的权利，现在一句话下来，就说要将选择的权利还给她？
他凭什么认为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还会对他死心塌地？
这个男人的自我感觉也未免太良好了吧！
厉采薇只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要被焚烧，她对着眼前的男人，咬牙切齿道：“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如果她说不愿意的话，那么裴珩是准备和之前那样直接消失在她的面前吗？
想着厉采薇觉得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裴珩听了厉采薇的话，却像是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一样，没有太多的失落，只是缓缓地敛下眸子。
见状，厉采薇只想冷笑。
这个男人，未免太过于冷血了。
两人明明是在谈论着这样重要的问题，可是他呢？
从头到尾都是这样一副淡然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恼火！
就在厉采薇快要忍不住爆发的时候，裴珩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对着厉采薇道：“如果你说不的话，那这次就让我来追你吧，你可以尽量跑，这次，我绝对一直跟在你身后。”
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再也不会让你跟在我的身后面对我的背影。
这一次我要看着你，一直一直看着你。
想着，裴珩感觉一直压在自己心脏上的石头在此刻终于消失。
虽然看不见，但是眼前还是浮现出了厉采薇的样子。
裴珩忍不住喃喃：“我很想你，很想见见你……”
厉采薇本来还因为裴珩的第一句话而愣神，耳边又再度响起了裴珩的这句话。
厉采薇感觉自己像是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
好半晌了，厉采薇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僵硬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的心情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一直以来，我心底里的这个位置，从来都是属于你的，这样说够明确了吗？”裴珩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再度将厉采薇带进了自己的怀抱。
厉采薇觉得耳边的一切都不是真实。
不然的话为什么从头到尾都对自己冷若冰霜的男人，却在此刻对着自己说，他心底里的位置，一直是属于自己的？